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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空下, 煙花肆意，明明亮光映照在他的臉上，那雙深邃好看的雙眸裏, 倒映著她的影子。
江稚寧看著他，手握著胸前帽子上的毛球, 心頭隱隱地, 有個猜測, 卻不甚確定。
只是點了點頭，笑容恬靜：“好啊。”
他的21歲生日。
她很想參與，他往後餘生的, 每一年。
對其他人都沒有過這麽強烈的願望。
“徐葉謙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想抱一下。”
她說著，就伸開了雙臂, 眉眼彎彎。
徐葉謙微微彎下腰，整個人幾乎平行於她, 身高，同樣的張來雙臂, 沒有拒絕。
下一刻，她雙手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, 微微踮著腳, 卻沒想到, 徐葉謙直接把她托了起來。
雙腳離開地面的時候，江稚寧還有些沒反應過來，“啊”了一聲。
轉眼間, 直接雙腿盤住了他的腰，抱得很緊很緊。
他身上的氣息, 總讓人有種安全感。
想一直抱著，直到……地老天荒海枯石爛。
—
元旦之後。
陸陸續續的開始準備期末覆習周的考試了, 圖書館和空教室基本上都布滿了人。
江稚寧又像以前一樣，恢覆了每天跟他一起學習的日子。
偶爾在樓道裏背書，突擊知識點，徐葉謙帶著她學背，幾乎事半功倍。
不得不承認，學霸的威力。
第一科專業課是在一月十一號。
也就是他的生日後兩天。
江稚寧學累了閑暇之時，還想著怎麽給他準備生日禮物。
一時間，就想到了沈與哥。
他懂得多，又比她哥時髦。
電話撥通之後，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，聽著像是很兇的吵架聲，隨之而來的還有瓷器摔壞落在地上的清脆聲。
“沈與哥？”
沈與嘴裏叼著一根煙，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滄桑，但嗓音依舊溫柔帶著勾子：“嗯？”
“你那邊……沒事吧？”她關心了一句，“是沈爺爺又為難你了嗎？”
“別擔心，沒事。”沈與隨性散漫地回覆著，走到了陽臺，“阿稚是有什麽事嗎？”
江稚寧頓了幾秒鐘，在腦海裏想著措辭，小聲問道：“就是我有個……關系挺好的男性朋友，他要過生日了，哥，我準備什麽禮物比較好？”
“年紀大概二十一。”
“然後平常性子冷冷的，感覺不出來他有什麽特別喜歡的。”
他對什麽，好像都很無欲無求。
也不追求物質的享受，他的精神世界是豐盈的，不停地努力著。
其實這段時間，能感覺出來，徐葉謙看起來比之前更累了些。
她問完之後，也在思索著，送個按摩椅？但是又顯得沒有特別用心。
“阿稚。”
“嗯？”
“那個男生朋友，是很重要的嗎？”
江稚寧幾乎是下意識的，毫不猶豫地點頭：“是的。”
“那……跟哥哥比呢？”本來二十六歲成熟理性的男人說不出這話，可鬼使神差的，心頭的那股預感越來越重，或許是最近壓力太大，沈與還是問了出來。
“你們不一樣呀，你是家人。”
他是……我喜歡的人。
不在同一個緯度上，沒法做比較。
江稚寧回答完之後，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，下一刻就聽到他很耐心的在給建議。
從男生經常戴的手表，用的香水到方方面面，江稚寧都在本子上做好了筆記。
臨掛斷的時候，滿臉都是笑意。
但是，總感覺他不會喜歡這些很奢侈又沒有太大意義的東西。
最終，江稚寧還是選擇了定制款的手表，讓在裏面刻上了他的名字。
專屬款。
又想著去甜品店，要不要做個蛋糕？
她正滿心期待的，一月九號的到來。
那天是周末。
想一起過。
只是沒想到——
所有的萬事俱備只欠東風，美好的期待來臨之前，總是會突發性的出現一些事。
江稚寧看著約好的下午五點鐘的時間，即將要到來。
她已經特地精心打扮過了，從頭發絲到身上的衣服，無一不是用心。
就在剛準備出宿舍的前一秒鐘。
卻猛的接到了江雲珞的電話。
“哥，怎麽了？”
“寧寧，爺爺他突發性心梗，正在醫院搶救。”江雲珞說話的語氣，還有些顫抖。
從未見過往日裏他有過這副模樣。
此時，窗外瑩瑩細密的雨落下，幹枯的樹枝上綴著剔透的雨花。
一陣陣涼意沁到了骨子裏。
江稚寧整個人瞬間慌亂無神，拿著包就往外跑：“哥，我馬上過去。”
會……會沒事的。
江老爺子從小就疼她，年紀大了性情脾氣像個老頑童，還經常跟她搶零食吃。
平日裏身子骨那麽康健的他，怎麽可能——
說倒了就倒下了。
這是十八年來，江稚寧第一次碰到，這種所謂的……需要搶救，親人面臨生死攸關的場景。
她迷茫又無措，甚至不敢想象天人永隔會是什麽畫面。
“師傅，麻煩去一院，快一點，謝謝。”
她打上車，連忙催促著，內心的焦灼和各種不好的猜測湧上心頭。
甚至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掉落了下來，哭花了妝。
“丫頭，有什麽急事嗎？”
“雨越下越大了，這個點正是下班堵車的時間。”
什麽車輛都很堵，刮雨器在不停地滑動著，車窗玻璃鏡片霧蒙蒙一片，沾染了大大小小的雨滴。
一陣寒涼襲來，很冷很冷，她抱著手臂，強撐著說：“家人生病了，去看望。”
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天朗氣清，無雨。
可卻突然間下起了小雨轉中雨，還在持續加大。
氣溫也仿佛在原本的冰點上又下降了很多度，刺骨的寒冷。
紅綠燈的路口，堵車堵了很多，江稚寧急得眼眶都紅了，隱隱約約間，好像忘記了什麽事。
手機恰逢在這時候響了起來。
鈴聲清越。
她以為是江雲珞的消息，打開之後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。
才後知後覺——
今天，是徐葉謙的生日。
她咬著下唇，手指抖抖索索地給他發了消息：
【對不起，我臨時有急事，不能陪你過了。】
對不起，徐葉謙。
她關上了手機，不敢再看，內心在不停地祈禱著。
爺爺平安健康。
不是沒有看到過很多新聞，老人得了心肌梗塞，搶救不回來的比比皆是。
一分一秒，對她來說都是煎熬。
暴雨無情又肆虐地沖刷著地面，劈裏啪啦地砸在車輛上，發出沈悶又重的響聲。
像是砸到了她的心口處。
到醫院的時候，已經六點半了。
她也沒拿傘，沖出車就直接跑去，等到ICU門口的時候，早已經狼狽不堪，頭發和身上被雨水淋濕，還在滴滴答答著往下落。
一貫精致愛漂亮的她，卻絲毫不顧，連忙哭著問：“哥，爺爺——”
江雲珞抱著她，拍著她的後背：“馬上出來了，會沒事的，寧寧別怕。”
很溫柔和緩的語氣，是他平日裏從未說過的。
或許是上天聽到了虔誠的禱告，ICU的門在這時候打開了，江雲珞和江稚寧兩人連忙跑過去，看見醫生的臉上帶著明顯的輕松。
“別慌，病人搶救過來了。”
“心肌梗塞的面積不大，心臟血管開通的很及時，也沒有很多細胞壞死。”
“很幸運很幸運。”
畢竟往日裏很多這種突發心梗，電擊也救不回來心臟驟停的特別多。
“老爺子平日裏愛鍛煉，心態好，沒什麽大問題，好好休養一下。”
“好，謝謝醫生！”
懸著的一顆心，狠狠地放下了。
江稚寧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，抱著江雲珞怎麽也不放手。
“嗚嗚嗚哥哥，爺爺沒事。”
“嚇死我了。”
她不敢想象，如果出事的後果。
“嗯，爺爺沒事。”
好人會有好報的。
江氏集團經常做慈善，幫助很多鰥寡孤獨留守兒童殘疾人等弱勢群體，江家人也都安分守己，以善待人。
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更是在部隊裏出生入死，上天有好生之德，不會那麽殘忍的。
病房裏，江老爺子已經醒了過來。
臉色還有些蒼白，看著孫子孫女狼狽的模樣，笑了出聲，雖然聽起來有些虛弱。
“擔心什麽呢，我老頭子想走，閻王爺也不收。”
“還要看著你們兄妹倆結婚生子，和和美美過日子也。”
“寧寧，你不準跟爺爺搶零食吃了。”
江稚寧破涕為笑：“是，都給爺爺。”
“爺爺要長命百歲！”
病房裏一片溫馨，江父和江母也相擁著松了口氣，臉上都還掛著淚痕。
一家人團聚在一起，同心合意，平安健康。
就是最幸福的事了。
江稚寧看著爺爺吃了點清淡的飯，又聊了會天，看著狀態不錯，也總算徹底放下了心。
用醫生的話來說，他們這種情況真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。
送來醫院也及時。
“雲珞，你送寧寧回去休息吧，這兒我跟你媽守著就夠了。”
江父溫和地說。
虛驚一場，醫生說穩定了，後續可以出院了，都待在這也沒什麽意義。
江稚寧還想再堅持，可看到爺爺累的眼皮都閉上了，她在這兒也幫不上其他忙，只好點頭同意了。
忙完這些事，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。
雨夜滂沱，濕噠噠的泥水濺在褲腿上，很快就變得臟兮兮了起來。
但沒有人在意。
江稚寧跟著他上了車，恍惚間，摸到了背著的書包裏的一塊手表。
浸了些許水。
這才恍然間想起。
她錯過了徐葉謙的生日。
看了一眼時間，深夜十一點四十。
如果開的快一點，還能趕回去，可他估計早就回宿舍睡了吧。
江稚寧想著，心下有些愧疚，“哥，能稍微快點嗎？去學校。”
“有急事？這個時候都門禁了吧？”江雲珞目視前方，手握著方向盤，問道。
“也……不是，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，我沒去，想著跟人家說一聲生日快樂。”
雖然可能壓根沒什麽意義，甚至他早就回宿舍了。
但江稚寧就是覺得，他那樣固執又守信用的人，可能還會傻傻地在等。
哪怕沒有，她也要回去一趟。
江雲珞看了一眼手表：“快零點了。”
但速度還是加快了幾分。
十一點五十五分。
順利地到達了學校門口。
此時已經完全黑漆漆一片，學校折疊的門已經完全關上了，保安亭裏也不見半分燈光。
只剩下不遠處的一盞，微弱的亮起來的路燈。
所幸，雨幾乎已經不下了，只飄蕩著細細的雨絲。
“我送你回別墅？先住一晚？”江雲珞見狀，低下頭問她。
見妹妹額頭間的劉海被淋的打綹了，強迫癥的他，微微給整理了一下。
昏暗的朦朧細雨中，依稀看得見，身形頎長又矜貴溫雅的男人，低著頭跟旁邊的小姑娘姿勢親昵。
雖然看不清男人的臉，但只看背影，也能窺出氣度不凡來。
不明所以的人，還會以為是情侶分別，這幅戀戀不舍的畫面，像是一根尖銳的刺一樣，紮進心臟裏。
江稚寧下意識地就想拒絕，她第六感向來強烈，總感覺，徐葉謙好像就在不遠處。
雖然黑夜遮擋住視線，看不清楚。
“哥，你先回去吧，我待會自己去酒店就好。”
學校附近步行不到五分鐘的位置，就有一家江式集團旗下的連鎖酒店。
而正門附近都有監控，也沒有什麽危險。
想到江景苑酒店就開在附近，監控也覆蓋到了學校門口，都是自家公司旗下的，江雲珞也被她說服了幾分，但一個小姑娘家的，還是不放心：“哥送你過去吧。”
江稚寧扯著他的衣袖搖晃著，語氣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幾分撒嬌，清甜又乖巧：“哥哥，我長大了，不用你帶著去了。”
“你看，就這幾步路的距離。”
她指著一旁亮澄澄的高樓大廈，說道。
“再說了，萬一被我同學撞見，還以為咱們去開房呢。”
話音落下，瞬間腦袋就被敲了一下，她嘿嘿嘿地笑著：“我胡言亂語呢。”
“哥～”
終究是耐不過她撒嬌，反正又只有咫尺距離，江雲珞無奈，只好點頭答應了。
“到了之後，給我發個信息。”
“收到！”
“哥你快走吧。”
她催促著，小幅度地推著他的後背。
直到看到他上了車，黑色賓利轉過彎，消失在這雨夜之中，江稚寧才收回了視線。
在他人看來，就是分離了，也格外依依不舍。
畢竟前一秒還在“打情罵俏”。
江稚寧剛轉過身，打算看一眼徐葉謙是不是在原地等。
可四處張望了下，又發覺好像沒有人影。
可能是第六感出錯了吧。
她低聲呢喃著，在11.59分的最後一秒，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：“生日快樂，徐葉謙。”
雖然，手機上已經發過了，可答應他陪他一起過，卻沒有兌現承諾。
她心頭的愧疚感越發濃厚。
在這濃稠得像是水墨一樣的夜色裏，站了幾秒鐘，剛要轉身走，卻隱隱地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。
“江稚寧。”
她楞了楞，差點以為自己真的魔怔了，剛一轉身。
少年頎長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他面前。
他看起來比她還要狼狽，渾身上下全都濕透了，棉服上還滴滴答答往下浸著水，臉上還掛著水珠，眼眶通紅，唇色泛白，沒有一點兒血色。
倔強又固執地看著她。
還沒等她說話，猛的被壓在了一旁的墻角處。
可後背卻沒有靠著冰冷堅硬的墻，反而被他一只手臂給隔開了。
“徐……”她有些不明所以，剛要開口說話。
只見他的眉眼幽深，像是要攝人心魂，先她一步，低啞著嗓音：“江稚寧，玩我有意思嗎？”
鋪天蓋地的，平日裏所有的壓抑住的情愫，在這一刻噴湧爆發而來。
徐葉謙的心裏已經支離破碎，完全拼湊不起來了，腦海裏一直回蕩著剛才的那一幕幕。
騙子。
騙他等了一晚上。
就是她跟別人那麽親昵暧昧的畫面。
江稚寧，你好狠的心。
他算什麽？
光風霽月的少年，內心深處的欲望和占有欲，徹底地被放了出來。
他面上冷硬，手指掐著她的下巴，像是在逼著她四目對視，喑啞道：“江稚寧，游戲開始了。”
“既然已經招惹了我，由不得你說結束——”
憑什麽。
肆意玩弄之後，又跟別人拉扯不清。
他的心臟從來沒有一刻，這麽疼過。
窒息得要命。
他竭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在乎，瘋狂又強制，可在說出口的那一刻，眼淚一滴一滴地啪嗒啪嗒，滾燙又灼熱。
落在她的臉上。
重重地。
像是他的心。
江稚寧見他狀態有些不對勁，連忙給他擦了擦眼淚，卻猛的被他握住了手腕。
很用力，沒幾秒鐘就泛著紅。
“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呀……”
小姑娘嗓音甜軟，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。
像是原本在崩潰黑暗懸崖邊上，倏而，看到了一寸溫暖的光。
他哽咽著，眼淚還在掉著，原本的強硬和冷漠，霸道專橫一瞬間消失了。
慢慢地，松開了她的手腕，整個人靠在了旁邊的墻上，閉了閉眼，睫毛低垂著。
“疼嗎？”
江稚寧搖頭，乖巧道：“不疼的。”
“徐葉謙。”她輕輕喚他的名字。
霎時，少年原本閉著的雙眸睜開了，寫滿了破碎，滿是血色。
“江稚寧，求你——”
“繼續玩弄我的感情。”
“我喜歡你，喜歡的克制的，快要瘋掉了。”
原本以為怎麽也說不出口的話，在這一刻，好像有種釋然。
黑色本身就容易讓人的情緒變得敏感，放大各種傷痛，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淚水。
江稚寧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，滿是不可置信，身體搖搖欲墜，卻被他扶住了。
她晦澀地開口，看著他的臉，再一次問：“你剛才，說什麽？”
什麽時候玩弄你的感情了。
還有那句——
是不是聽錯了的。
我喜歡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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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點了點頭，笑容恬靜：“好啊。”
他的21歲生日。
她很想參與，他往後餘生的, 每一年。
對其他人都沒有過這麽強烈的願望。
“徐葉謙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想抱一下。”
她說著，就伸開了雙臂, 眉眼彎彎。
徐葉謙微微彎下腰，整個人幾乎平行於她, 身高，同樣的張來雙臂, 沒有拒絕。
下一刻，她雙手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, 微微踮著腳, 卻沒想到, 徐葉謙直接把她托了起來。
雙腳離開地面的時候，江稚寧還有些沒反應過來，“啊”了一聲。
轉眼間, 直接雙腿盤住了他的腰，抱得很緊很緊。
他身上的氣息, 總讓人有種安全感。
想一直抱著，直到……地老天荒海枯石爛。
—
元旦之後。
陸陸續續的開始準備期末覆習周的考試了, 圖書館和空教室基本上都布滿了人。
江稚寧又像以前一樣，恢覆了每天跟他一起學習的日子。
偶爾在樓道裏背書，突擊知識點，徐葉謙帶著她學背，幾乎事半功倍。
不得不承認，學霸的威力。
第一科專業課是在一月十一號。
也就是他的生日後兩天。
江稚寧學累了閑暇之時，還想著怎麽給他準備生日禮物。
一時間，就想到了沈與哥。
他懂得多，又比她哥時髦。
電話撥通之後，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，聽著像是很兇的吵架聲，隨之而來的還有瓷器摔壞落在地上的清脆聲。
“沈與哥？”
沈與嘴裏叼著一根煙，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滄桑，但嗓音依舊溫柔帶著勾子：“嗯？”
“你那邊……沒事吧？”她關心了一句，“是沈爺爺又為難你了嗎？”
“別擔心，沒事。”沈與隨性散漫地回覆著，走到了陽臺，“阿稚是有什麽事嗎？”
江稚寧頓了幾秒鐘，在腦海裏想著措辭，小聲問道：“就是我有個……關系挺好的男性朋友，他要過生日了，哥，我準備什麽禮物比較好？”
“年紀大概二十一。”
“然後平常性子冷冷的，感覺不出來他有什麽特別喜歡的。”
他對什麽，好像都很無欲無求。
也不追求物質的享受，他的精神世界是豐盈的，不停地努力著。
其實這段時間，能感覺出來，徐葉謙看起來比之前更累了些。
她問完之後，也在思索著，送個按摩椅？但是又顯得沒有特別用心。
“阿稚。”
“嗯？”
“那個男生朋友，是很重要的嗎？”
江稚寧幾乎是下意識的，毫不猶豫地點頭：“是的。”
“那……跟哥哥比呢？”本來二十六歲成熟理性的男人說不出這話，可鬼使神差的，心頭的那股預感越來越重，或許是最近壓力太大，沈與還是問了出來。
“你們不一樣呀，你是家人。”
他是……我喜歡的人。
不在同一個緯度上，沒法做比較。
江稚寧回答完之後，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，下一刻就聽到他很耐心的在給建議。
從男生經常戴的手表，用的香水到方方面面，江稚寧都在本子上做好了筆記。
臨掛斷的時候，滿臉都是笑意。
但是，總感覺他不會喜歡這些很奢侈又沒有太大意義的東西。
最終，江稚寧還是選擇了定制款的手表，讓在裏面刻上了他的名字。
專屬款。
又想著去甜品店，要不要做個蛋糕？
她正滿心期待的，一月九號的到來。
那天是周末。
想一起過。
只是沒想到——
所有的萬事俱備只欠東風，美好的期待來臨之前，總是會突發性的出現一些事。
江稚寧看著約好的下午五點鐘的時間，即將要到來。
她已經特地精心打扮過了，從頭發絲到身上的衣服，無一不是用心。
就在剛準備出宿舍的前一秒鐘。
卻猛的接到了江雲珞的電話。
“哥，怎麽了？”
“寧寧，爺爺他突發性心梗，正在醫院搶救。”江雲珞說話的語氣，還有些顫抖。
從未見過往日裏他有過這副模樣。
此時，窗外瑩瑩細密的雨落下，幹枯的樹枝上綴著剔透的雨花。
一陣陣涼意沁到了骨子裏。
江稚寧整個人瞬間慌亂無神，拿著包就往外跑：“哥，我馬上過去。”
會……會沒事的。
江老爺子從小就疼她，年紀大了性情脾氣像個老頑童，還經常跟她搶零食吃。
平日裏身子骨那麽康健的他，怎麽可能——
說倒了就倒下了。
這是十八年來，江稚寧第一次碰到，這種所謂的……需要搶救，親人面臨生死攸關的場景。
她迷茫又無措，甚至不敢想象天人永隔會是什麽畫面。
“師傅，麻煩去一院，快一點，謝謝。”
她打上車，連忙催促著，內心的焦灼和各種不好的猜測湧上心頭。
甚至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掉落了下來，哭花了妝。
“丫頭，有什麽急事嗎？”
“雨越下越大了，這個點正是下班堵車的時間。”
什麽車輛都很堵，刮雨器在不停地滑動著，車窗玻璃鏡片霧蒙蒙一片，沾染了大大小小的雨滴。
一陣寒涼襲來，很冷很冷，她抱著手臂，強撐著說：“家人生病了，去看望。”
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天朗氣清，無雨。
可卻突然間下起了小雨轉中雨，還在持續加大。
氣溫也仿佛在原本的冰點上又下降了很多度，刺骨的寒冷。
紅綠燈的路口，堵車堵了很多，江稚寧急得眼眶都紅了，隱隱約約間，好像忘記了什麽事。
手機恰逢在這時候響了起來。
鈴聲清越。
她以為是江雲珞的消息，打開之後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。
才後知後覺——
今天，是徐葉謙的生日。
她咬著下唇，手指抖抖索索地給他發了消息：
【對不起，我臨時有急事，不能陪你過了。】
對不起，徐葉謙。
她關上了手機，不敢再看，內心在不停地祈禱著。
爺爺平安健康。
不是沒有看到過很多新聞，老人得了心肌梗塞，搶救不回來的比比皆是。
一分一秒，對她來說都是煎熬。
暴雨無情又肆虐地沖刷著地面，劈裏啪啦地砸在車輛上，發出沈悶又重的響聲。
像是砸到了她的心口處。
到醫院的時候，已經六點半了。
她也沒拿傘，沖出車就直接跑去，等到ICU門口的時候，早已經狼狽不堪，頭發和身上被雨水淋濕，還在滴滴答答著往下落。
一貫精致愛漂亮的她，卻絲毫不顧，連忙哭著問：“哥，爺爺——”
江雲珞抱著她，拍著她的後背：“馬上出來了，會沒事的，寧寧別怕。”
很溫柔和緩的語氣，是他平日裏從未說過的。
或許是上天聽到了虔誠的禱告，ICU的門在這時候打開了，江雲珞和江稚寧兩人連忙跑過去，看見醫生的臉上帶著明顯的輕松。
“別慌，病人搶救過來了。”
“心肌梗塞的面積不大，心臟血管開通的很及時，也沒有很多細胞壞死。”
“很幸運很幸運。”
畢竟往日裏很多這種突發心梗，電擊也救不回來心臟驟停的特別多。
“老爺子平日裏愛鍛煉，心態好，沒什麽大問題，好好休養一下。”
“好，謝謝醫生！”
懸著的一顆心，狠狠地放下了。
江稚寧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，抱著江雲珞怎麽也不放手。
“嗚嗚嗚哥哥，爺爺沒事。”
“嚇死我了。”
她不敢想象，如果出事的後果。
“嗯，爺爺沒事。”
好人會有好報的。
江氏集團經常做慈善，幫助很多鰥寡孤獨留守兒童殘疾人等弱勢群體，江家人也都安分守己，以善待人。
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更是在部隊裏出生入死，上天有好生之德，不會那麽殘忍的。
病房裏，江老爺子已經醒了過來。
臉色還有些蒼白，看著孫子孫女狼狽的模樣，笑了出聲，雖然聽起來有些虛弱。
“擔心什麽呢，我老頭子想走，閻王爺也不收。”
“還要看著你們兄妹倆結婚生子，和和美美過日子也。”
“寧寧，你不準跟爺爺搶零食吃了。”
江稚寧破涕為笑：“是，都給爺爺。”
“爺爺要長命百歲！”
病房裏一片溫馨，江父和江母也相擁著松了口氣，臉上都還掛著淚痕。
一家人團聚在一起，同心合意，平安健康。
就是最幸福的事了。
江稚寧看著爺爺吃了點清淡的飯，又聊了會天，看著狀態不錯，也總算徹底放下了心。
用醫生的話來說，他們這種情況真的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。
送來醫院也及時。
“雲珞，你送寧寧回去休息吧，這兒我跟你媽守著就夠了。”
江父溫和地說。
虛驚一場，醫生說穩定了，後續可以出院了，都待在這也沒什麽意義。
江稚寧還想再堅持，可看到爺爺累的眼皮都閉上了，她在這兒也幫不上其他忙，只好點頭同意了。
忙完這些事，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。
雨夜滂沱，濕噠噠的泥水濺在褲腿上，很快就變得臟兮兮了起來。
但沒有人在意。
江稚寧跟著他上了車，恍惚間，摸到了背著的書包裏的一塊手表。
浸了些許水。
這才恍然間想起。
她錯過了徐葉謙的生日。
看了一眼時間，深夜十一點四十。
如果開的快一點，還能趕回去，可他估計早就回宿舍睡了吧。
江稚寧想著，心下有些愧疚，“哥，能稍微快點嗎？去學校。”
“有急事？這個時候都門禁了吧？”江雲珞目視前方，手握著方向盤，問道。
“也……不是，今天有個朋友過生日，我沒去，想著跟人家說一聲生日快樂。”
雖然可能壓根沒什麽意義，甚至他早就回宿舍了。
但江稚寧就是覺得，他那樣固執又守信用的人，可能還會傻傻地在等。
哪怕沒有，她也要回去一趟。
江雲珞看了一眼手表：“快零點了。”
但速度還是加快了幾分。
十一點五十五分。
順利地到達了學校門口。
此時已經完全黑漆漆一片，學校折疊的門已經完全關上了，保安亭裏也不見半分燈光。
只剩下不遠處的一盞，微弱的亮起來的路燈。
所幸，雨幾乎已經不下了，只飄蕩著細細的雨絲。
“我送你回別墅？先住一晚？”江雲珞見狀，低下頭問她。
見妹妹額頭間的劉海被淋的打綹了，強迫癥的他，微微給整理了一下。
昏暗的朦朧細雨中，依稀看得見，身形頎長又矜貴溫雅的男人，低著頭跟旁邊的小姑娘姿勢親昵。
雖然看不清男人的臉，但只看背影，也能窺出氣度不凡來。
不明所以的人，還會以為是情侶分別，這幅戀戀不舍的畫面，像是一根尖銳的刺一樣，紮進心臟裏。
江稚寧下意識地就想拒絕，她第六感向來強烈，總感覺，徐葉謙好像就在不遠處。
雖然黑夜遮擋住視線，看不清楚。
“哥，你先回去吧，我待會自己去酒店就好。”
學校附近步行不到五分鐘的位置，就有一家江式集團旗下的連鎖酒店。
而正門附近都有監控，也沒有什麽危險。
想到江景苑酒店就開在附近，監控也覆蓋到了學校門口，都是自家公司旗下的，江雲珞也被她說服了幾分，但一個小姑娘家的，還是不放心：“哥送你過去吧。”
江稚寧扯著他的衣袖搖晃著，語氣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幾分撒嬌，清甜又乖巧：“哥哥，我長大了，不用你帶著去了。”
“你看，就這幾步路的距離。”
她指著一旁亮澄澄的高樓大廈，說道。
“再說了，萬一被我同學撞見，還以為咱們去開房呢。”
話音落下，瞬間腦袋就被敲了一下，她嘿嘿嘿地笑著：“我胡言亂語呢。”
“哥～”
終究是耐不過她撒嬌，反正又只有咫尺距離，江雲珞無奈，只好點頭答應了。
“到了之後，給我發個信息。”
“收到！”
“哥你快走吧。”
她催促著，小幅度地推著他的後背。
直到看到他上了車，黑色賓利轉過彎，消失在這雨夜之中，江稚寧才收回了視線。
在他人看來，就是分離了，也格外依依不舍。
畢竟前一秒還在“打情罵俏”。
江稚寧剛轉過身，打算看一眼徐葉謙是不是在原地等。
可四處張望了下，又發覺好像沒有人影。
可能是第六感出錯了吧。
她低聲呢喃著，在11.59分的最後一秒，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：“生日快樂，徐葉謙。”
雖然，手機上已經發過了，可答應他陪他一起過，卻沒有兌現承諾。
她心頭的愧疚感越發濃厚。
在這濃稠得像是水墨一樣的夜色裏，站了幾秒鐘，剛要轉身走，卻隱隱地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。
“江稚寧。”
她楞了楞，差點以為自己真的魔怔了，剛一轉身。
少年頎長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他面前。
他看起來比她還要狼狽，渾身上下全都濕透了，棉服上還滴滴答答往下浸著水，臉上還掛著水珠，眼眶通紅，唇色泛白，沒有一點兒血色。
倔強又固執地看著她。
還沒等她說話，猛的被壓在了一旁的墻角處。
可後背卻沒有靠著冰冷堅硬的墻，反而被他一只手臂給隔開了。
“徐……”她有些不明所以，剛要開口說話。
只見他的眉眼幽深，像是要攝人心魂，先她一步，低啞著嗓音：“江稚寧，玩我有意思嗎？”
鋪天蓋地的，平日裏所有的壓抑住的情愫，在這一刻噴湧爆發而來。
徐葉謙的心裏已經支離破碎，完全拼湊不起來了，腦海裏一直回蕩著剛才的那一幕幕。
騙子。
騙他等了一晚上。
就是她跟別人那麽親昵暧昧的畫面。
江稚寧，你好狠的心。
他算什麽？
光風霽月的少年，內心深處的欲望和占有欲，徹底地被放了出來。
他面上冷硬，手指掐著她的下巴，像是在逼著她四目對視，喑啞道：“江稚寧，游戲開始了。”
“既然已經招惹了我，由不得你說結束——”
憑什麽。
肆意玩弄之後，又跟別人拉扯不清。
他的心臟從來沒有一刻，這麽疼過。
窒息得要命。
他竭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在乎，瘋狂又強制，可在說出口的那一刻，眼淚一滴一滴地啪嗒啪嗒，滾燙又灼熱。
落在她的臉上。
重重地。
像是他的心。
江稚寧見他狀態有些不對勁，連忙給他擦了擦眼淚，卻猛的被他握住了手腕。
很用力，沒幾秒鐘就泛著紅。
“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呀……”
小姑娘嗓音甜軟，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。
像是原本在崩潰黑暗懸崖邊上，倏而，看到了一寸溫暖的光。
他哽咽著，眼淚還在掉著，原本的強硬和冷漠，霸道專橫一瞬間消失了。
慢慢地，松開了她的手腕，整個人靠在了旁邊的墻上，閉了閉眼，睫毛低垂著。
“疼嗎？”
江稚寧搖頭，乖巧道：“不疼的。”
“徐葉謙。”她輕輕喚他的名字。
霎時，少年原本閉著的雙眸睜開了，寫滿了破碎，滿是血色。
“江稚寧，求你——”
“繼續玩弄我的感情。”
“我喜歡你，喜歡的克制的，快要瘋掉了。”
原本以為怎麽也說不出口的話，在這一刻，好像有種釋然。
黑色本身就容易讓人的情緒變得敏感，放大各種傷痛，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淚水。
江稚寧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，滿是不可置信，身體搖搖欲墜，卻被他扶住了。
她晦澀地開口，看著他的臉，再一次問：“你剛才，說什麽？”
什麽時候玩弄你的感情了。
還有那句——
是不是聽錯了的。
我喜歡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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